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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一, 8月 22, 2016

林全:經濟要好 政府種樹接枝都要做

轉發來自台灣行政院消息

《星期專訪》 林全:經濟要好 政府種樹接枝都要做

記者鄒景雯、李欣芳、鄭琪芳/專訪
就職即將屆滿百日,行政院長林全接受本報專訪指出,台灣的經濟要重振,關鍵在投資,因此政府必須針對影響國內投資環境的結構性問題,進行徹底的解決,投資才可能進來。在實際做法上,他比喻,政府是種菜、種樹、接枝全都要做,而五大創新產業,就是政府認為應該要有的新品種的樹,希望這幾個產業能夠帶動我們的成長。

投資環境 做結構性改善

記者問:您如何診斷台灣的經濟病徵?

林全:近二十年來的成長水平,相對於許多東南亞國家,台灣的表現其實並不好,這與我們的一些結構性改變不夠有關,有個總的指標很明顯,台灣的投資每年往下減,台灣的投資為什麼會減少?在我來看就是影響投資意願,這裡頭有幾個原因,第一是不確定因素太多,又無法去除,例如長期以來的環保抗爭,這造成許多大的投資計畫不知道會被環評延宕多久,現在只要是新的投資,或是創新性的投資,對未來的環評幾乎是沒把握的,最後都是不敢來。這個問題,我們必須解決,但並不是把環評標準放低,而是把不確定因素減少,行就行,不行就不行,不該公文來來回回。

其次是勞工的問題,勞工的規範與制度也需要有些穩定性,過去有些企業在做決策時,確實會因此猶豫,因此,這次勞基法的修改如果能夠讓它穩定下來,不要有太多的爭議。

再者是過時法令的鬆綁,特別是數位產業、資訊科技產業、網路興起後,創造許多新的商業活動與經濟機會,但是這些機會必須配合一些法規的鬆綁,否則會讓許多新的投資無法出現。你看台灣現在幾乎新的投資都沒有了,都是既有的投資,而且隨著產業結構的改變,逐漸在減少,所以我們的投資一直在往下走,這是非常嚴肅的問題,必須要去面對。其中,公司法是最明顯的,要大幅度的更改,讓新的產業能夠進來,或是新的經營型態能夠帶動舊的經營者一起來改變。

還有就是市場問題。在台灣投資,到底是為了台灣市場、還是全球市場?如果只看台灣市場,投資量就有限,這也是可以,在地經濟即是,但如果要更全面、更有利,必須看到國際市場,我就要問在台灣哪些產業是可以賣到國際的?其競爭力就要維持。我國與其他國家自由貿易協定的簽署,是一定要去面對的事情。但在全球景氣不好的時候,反全球化的聲浪很大,國內的反對聲音是增加的,然而台灣已經落後其他國家滿多的,而且台灣是個非常小型的開放經濟體,我們如果不靠全球市場,很多投資機會是不存在的,因此我們必須說服國人接受FTA的必要性,讓我們的市場能夠擴充。

台灣目前沒有跟任何一個主要國家簽有FTA,只有與對岸的ECFA,這也只是架構,服貿、貨貿都被擋下來了,這不只是兩岸之間的政治考量而已;未來我們要加入TPP,或與美國、歐盟簽署FTA,對台灣經濟衝擊也都是相當大的,我們要如何去面對這種衝擊,使其透過制度緩和下來,說實在的,過去我們並沒有準備得很好。

結構性的改變,要一步一步來做,這需要時間。這就好比我們有菜吃,也想過好一點,有水果吃,那麼要種菜,也要種樹,菜的收成比較快,樹長大等到結果,就很慢,要快一點,可以接枝,但是量有限。台灣的經濟要好轉,政府是種菜、種樹、接枝全都要做,否則很難恢復到九○年代的局面。

綠能產業 四年拚出成績

問:政府要種樹,慢不是問題,但是應該告訴國人要種什麼樹?會得什麼果?
林:經濟結構的改變,蔡總統提的五大新興產業,或加二、加三、加四,其實就是我們認為應該要有的新品種的樹,希望這幾個產業能夠帶動我們的成長。

第一個是綠能產業、再生能源,將來核電停下來之後,我們在另個領域是很有希望的,而且這個領域讓我們對外依賴的百分比會降低。再生能源的發展,往往是多元的,我期待未來兩年,我們的太陽能發電就能看出成果,未來四年我們的風力也會有一定的成績。

太陽能與風力在台灣這個場域容易成功,有機會成為國際典範,過去沒有做成,還是有一些問題需要去克服,例如太陽能如何不侵犯農業發展,風力發電的噪音以及對海外生態的影響,這些挑戰,政府需要更精緻地去尋求解決,我們才可能看到太陽能與風力發電在台灣電力結構上所帶來的果實,我們有四年的時間需要去努力。

配合綠能,同時會有許多新的產業出來,如智慧電表、智慧電網,整個家庭的生活型態,甚至大數據的資料,將來運用起來,對台灣都會有很大的幫助。另外是節電節能,我們的離島甚至可以慢慢變成綠能島、節能島,成為依靠再生能源就可以大部分運轉的島嶼。

我們也會因此有不少機會,如太陽能,還有很多國家願意在台灣做,Google就很有興趣,他們在海外投資都希望用綠電,他可買綠電,也可以做綠電,做綠電他們有興趣,因此電業法要儘快修法,讓電業自由化,否則這扇門是不存在的。吳政忠政委也告訴我,最近就有很多國際大廠來台灣了解風力發電的投資可能,希望能夠做起來,成為前進東南亞的示範。

記者問:談談生技產業?

林:台灣生物科技產業在過去這段期間,特別是製藥方面,是有一些潛力,因為有很多新藥公司做前端的新藥研發,由於新藥在未上市前,每個階段的研發經費花得愈來愈多,國內新藥公司規模卻都很小,只進行一個或幾個新藥的研發,新藥研發成功機率不高,所需經費又龐大,往往是研發有一點點階段成果,就被大藥廠買走。未來希望新藥公司能夠成長,但我們不能只有新藥公司,因為新藥公司的利潤畢竟有限,大部分的利潤是在後端。

另外,台灣現有的學名藥。學名藥廠因殺價殺得兇、利潤低,要能往前走有二條路:一是要發展一些門檻,雖然是學名藥,專利權已過,但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出來,甚至若可做得比原廠技術更好,則學名藥就比較有利潤,原廠願意讓它代工或購買,學名藥廠若願意往高階方向走,則對台灣有幫助。

第二是要讓藥品走向全球。即使是學名藥,也能賣到別的國家,例如大部分的東南亞國家,即使是這樣,最好要與這些國家有一些協定,例如我的藥在台灣取得藥證,在別的國家也承認,別的國家藥證也要在台灣承認,這要慎選對象,而且要控制藥證的品質,藥證不能隨便發,這些問題都要努力,或許學名藥的市場會大一點,不是只有台灣市場,它的利潤也會好一點。

產學研整合 重視商業價值
記者問:國防產業與智慧機械產業又要如何推動?

林:國防產業雖不是一棵很大的樹,但卻是很重要的樹,國防產業與精密機械產業其實是互補的,不論在材料或機械上,台灣的基礎都相當不錯。隨著台灣逐漸走向國際,這些產業也把產品賣到國外,可是會有幾個問題存在,亦即我們需要一些關鍵技術的突破,這種突破需要創新研發與人力資源的投入,這往往不是小公司能力所及。

台灣有許多好公司,但規模不大,對於某些技術要突破很緩慢,甚至有時候做不到,政府若能把產學研結合得很好,則技術突破就比較有機會。要讓精密機械產業與國防產業往前走,其實產學研的合作非常重要,這種產學研的合作過去還不夠緊密,雖然有中研院、中科院、工研院、甚至有許多大學都在做,但他們與企業之間的結合不是那麼理想,不管是工研院或許多大學也好,很多研究是自發性、分散的,並沒有太多方向,過去行政院的科技會報也會有些方向,但不夠扎實,我們還有很多研究最後變成純綷的學術研究,甚至幫別的國家做研究,我們希望有些研究能更有商業化的價值,這應該多投入一點資源。

我同意基礎研究要做,但希望有些資源用在商業研究上,最近我們希望做整合,在政府的科技預算中,能有一些預算做這些事,即政府先認定某些領域或某些關鍵技術是要突破的,或認為這個領域是很重要的,就從科技預算中,把經費分配到這裡,並要求提出這個領域的研發計畫時,就要說明有何商業價值,例如由工研院研究人員或大學教授與學生結合起來,希望三到四年把某項現有技術更進一步突破,使其日後有商業價值,將來能拿到市場上販售,政府就這些認定的計畫中,撥經費放到這裡,則這些產學研的結合就比較容易。

至於國機國造與國艦國造,我們已有製造IDF的能力,只是當時的IDF製造,也許有一部分要與其他國家合作,現在教練機有接近九十%的把握,大部分都可自己來做,則這些相關規劃可帶動很多機械產業、基礎材料產業,都可自己帶起來,帶起來後若也能走向國際,在市場上就有機會,且技術是升級的,而且都有能力做飛機了,一旦被認證,若與國際上合作,則被認證後,在市場上的競爭力是很夠的。

我們的造船廠,沱江艦就是台灣建造的,做沱江艦的這家造船廠,在沒建造沱江艦前,是沒有被認證的,但因沱江艦性能不錯,就吸引別的國家有興趣,其他國家就會與他競船,就會有信心,台灣造船業是有競爭力的,但需政府在政策上引導,或在技術上幫它突破。這些產業的好處是,高附加價值產業,在技術提升後,會讓其他技術散播到機械產業或基礎工業,就會有很多商機出來,這對提升製造業薪資水準有一定程度幫助。

亞洲矽谷 加強軟體計劃
記者問:亞洲矽谷推動方案的規劃呢?

林:亞洲矽谷是最大的一個計畫,但現在的爭議也最多,亞洲矽谷方案可說是未來的產業,它結合了人工智慧、電腦、網路、通訊等,型態非常多樣,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要有一個場域,提供試驗、創新,因涉及許多新技術與想法,一旦數位經濟產生後,將衍生許多應用方式,台灣硬體的設備,大致上還可以,最重要的是,要如何創造一個環境,讓軟體的一些想法可在台灣實現。

例如無人汽車,若沒有場域實驗無人汽車,怎知車子沒問題?無人汽車上路,萬一出問題怎麼辦?這是最大的尷尬,台灣這麼小,目前也沒有場域提供無人汽車試驗,當然我們現階段也不太可能創造出無人汽車的場域,但還是可創造某些場域,讓有想法的人進行實驗。

要做實驗場域,其實在台灣是非常好,因為就近就有很多資源,很多國家不像台灣有很好的機械、金屬、化學等產業,就沒有場域可供實驗,在台灣是很有機會產生許多新的想法與產業,這就是新創產業,我們希望把新創的想法在此產出,並衍生出許多經濟活動,包含已經成熟的物聯網,也是其中一部分,這裡面還有許多可發展的空間,例如智慧城市,都屬於新創產業的一部分。

台灣最大的問題是沒有足夠的人才,且是有系統整合能力的人才,能帶領一群年輕人一起往前跑,台灣需要把這個環境打通。國發會當初提出亞洲矽谷推動方案時,社會有很大的誤解,以為我們只做硬體,由於我們認為需要做溝通,因此這個方案有些延宕。現在由吳政忠政委研提數位經濟的產業發展計畫,希望未來有創業需要的年輕人,與他們有對話的空間,這時候我們應該多做努力,把一流人才吸引到台灣來,或讓台灣人才願意留下來,這就要把亞洲矽谷或數位經濟產業的環境創造出來,另外,也要修改公司法,讓新創產業經營型態在新公司法中納入,例如公司以英文名字登記、技術股及產業報表等問題。

傳統產業 提高附加價值

記者問:對於已具一定規模的既有產業,政府的策略又是什麼?

林:我們的政策是「五加二」,除了五大創新產業,加上新農業及生態園區(循環經濟),都是對既有產業的努力。台灣農業有很多可以改善的空間,農業附加價值可以提升,跟農業制度的結構性改變有關,包括水利會能夠公共化、對農民的補貼盡量改成對地補貼等。我們盼未來走向國際接軌時,農業也能夠提升,品質提升後,在國內市場上有不可替代性,像台灣雖有便宜的進口豬肉,但一般家庭還是習慣吃台灣豬肉,所以台灣豬肉有一定能力去面對競爭。

除了農業之外,就是很多傳統產業,例如石化業一直被批評,他們也不知道怎麼辦,國光石化廢掉了、五輕廢掉了,他們往哪裡去?政府一直沒有給一個方向,雖然有說「質在內、量在外」,但只有口號沒有路徑圖,現在要做的是,告訴他們路徑圖在哪裡,我們要先問石化業在台灣到底能不能存在?如果污染問題不能解決,石化業就是被抗拒,但為什麼日本、歐洲還是有石化業?而且附加價值那麼高?因為他們的石化廠能做到跟社區並存、沒有污染,那就是我們未來的目標。

過去我們沒有心去做,因為覺得太困難了,現在我們要玩真的,有污染性的產業,都要想辦法減低污染量,讓廢棄物做經濟價值的再利用,要這樣做,就要有經濟利用價值的空間,新的廠能夠裝得下新設備,舊的廠可能就受到限制,這是很多舊工業區面對的問題,但不是都不行,有些大的工廠,在現有地就可以做,要想辦法讓他們做好,這個做出來的話,人民有了信心,再說未來工業區都要走向生態化、零污染,工業區開發就比較有機會,也可以把石化業轉型,雖然可能不能再大量製造生產,但還是可以存在。

我們經濟二十年都不成長,就是因為我們沒有走到這一步,把這些結構改變了,新的投資就來了,經濟自然往上走。不僅石化、農業,還有很多產業,包括ICT(資通訊),目前我們在國際上最有競爭力的,大概只剩ICT,但競爭力如何保存,也是很重要的挑戰,政府大概沒有能力去告訴他們怎麼做、技術如何進步,那是產業自己的事情,但政府至少要有能力把他們面對的困難及不確定性排除。

歸根究柢,所有這些努力成果,最後是不是有更多高階人才願意留在台灣,這樣台灣產業才有往前走的機會,投資才會進來,不只本地投資,國外投資及合作機會才會進來。這些都是過去多年來我們所面對的困境,沒有辦法突破,所以投資一點一滴地在流失,這個困境不解決,再怎麼擴大政府支出、採取寬鬆貨幣政策,可能都不足以解決問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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